第44章_血色黄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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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许珩顺手接了她手中托盘,面无表情一瞟,李太当即如释重负退开。

  她一边下楼,一边觉得今天的气氛还真是诡异的可以。早餐和午餐的餐桌上,三个大男人闷声一言不发,全然没有往日的谈笑,特别是那位方医生,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军座,你该吃药了。”许珩一手拿了托盘,一手笃笃敲门。

  等了一阵没反应,正要再敲,却见门开了。

  许珩跟在邵瑞泽身后走进去,看他转身坐上沙发,细细端详他脸色倒是平静如常,没什么异样,但随即一扫,看到宽大书桌边电话已摔了个四分五裂,空余一根电线自桌上垂下摇晃。

  他将托盘搁在茶几上,转身想过去收拾,却被摇手制止,“烂透的东西,砸了算了。”

  邵瑞泽仰头靠了沙发背,闭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头,“费尽力气调解,那帮人倒尽会火上浇油……这帮所谓的中央嫡系,讨厌到了极点,老子受够了。”

  许珩愣住,忙问怎么回事。邵瑞泽叹息道,“不知谁泄露了我受伤的消息,上头要重惩学生,市长和警备司令下令关闭肇事者的学校,一律停课,其他学校的师生不得私自聚集。”

  “这不是逼着学生造反吗?”许珩变了脸色。

  本来市政厅的会见已经将局面安抚下来不少,只因为一道禁令,终成徒劳。不论因为什么理由,关闭学校都只能是逆行倒施之举,更会逼迫事情向白热化爆发。“禁学令”一出,很快就在早晨就爆发了学生和警察的两起流血冲突,连一些愤怒的教员都加入到学生的行列中,而校方和教育厅督学迫于两边压力,一时无从应对。

  不仅是当日肇事者的学校,上海的各所学校接连陷入失控局面。学生冲破警察阻拦,涌上街头,扬言如果不收回禁学令,就直接向南京政府请愿游行!

  邵瑞泽刚刚接获消息,怒不可遏,盛怒之下失手将电话砸了个粉碎。许珩沉默,此刻才明白他说的“烂透的东西,砸了算了”的真正含义,一地的碎片,恐怕就是对南京政府失望到了极致。

  他走到他面前,拿了药递过去。邵瑞泽仰头吃下药,脸色略缓,“上次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许珩静了静,“那个代号‘东北’的日本特工在隐匿了一周以后,电波重新被监听到,现在发报时间不确定,但已经确定了大致范围。”

  邵瑞泽抬眼一瞥,许珩压低声音,这般这般的说了。他点头翘起二郎腿,而后摸了下巴,似乎在思索,“细细一想,最近的事情,都似乎是冲着我来。”

  许珩面色严肃,“难不成和东北的局势有关?”

  “而且,破译有关‘东北’的电文,也有提到和军座有关的内容。”

  邵瑞泽一顿,低声笑了起来,“除了少帅,没人能做我的主人。想要拉我去东北,和那个前清废帝一道做小鬼子的奴才。哼,他们也配么?”

  许珩心神一凛,垂下目光。

  “火候到了,就记得收网。”他说着瞟了瞟托盘,放下水杯,“该换药了?”

  许珩点头称是,他便默然将右臂伸出去,许珩走近了单膝跪地,一层一层揭开臂上纱布绷带。邵瑞泽闭上眼,长长吁了口气,午后阳光照上窗外半月形阳台,又从书房宽大落地窗户里透进,铺就一层暖金在地上,米色窗帘被风吹得鼓荡起来,洁白窗纱微动,犹如少女轻盈的裙摆。

  他不甚熟练的解着绷带,一层一层揭开,微微抬眼看去,那人脸庞隐在灿烂阳光里,只勾勒出英锐轮廓。

  左膝跪在光洁木质地板上,仿佛回到了民国十三年。漆黑的冬夜里,冷风刮脸而过,呼气成霜,周围火把熊熊火光映着他英武眉目,自己带着满身的伤,却心服口服,第一次向一个人曲下膝盖,发誓效忠。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一时似乎陷入回忆。

  邵瑞泽眉心微微蹙起,蓦地出声制止了许珩的动作,而后收回了手臂。许珩一时惊愕,猛然回身,才发觉伤口臂上又出了血。

  “算了,本来也不该叫你做这个。”邵瑞泽疲惫地笑笑,“去,把姓方的小子叫来,来给我换药。”

  许珩呆立了片刻,默默站起身,转身走出将门带上。

  他疲倦靠上沙发,由着臂上绷带散落,就那么静静坐了。金色阳光映在红木茶几上,耀出一片温暖的颜色,他朝外望去,看到二楼窗前一株高大法国梧桐枝叶斜横,新叶随风微微摇摆。看了一会,觉得阳光刺眼,便伸手遮了眼睛,随后听到门边传来脚步声。

  没有声音,过了许久,木门才被笃笃敲响。

  一声比一声小,似乎很不情愿。

  他叹了口气,笑了一笑。

  “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初吻了初吻了

  小邵明显是在赤果果TX小方啊~~大笑滚走

  第二十五章

  方振皓在红木茶几上坐了,一边将脏了的纱布丢在身侧,一边将沾了消毒药水的棉团小心翼翼按上伤口。尽量低了头专注伤口,不去看眼前的人。

  邵瑞泽左手支颐,歇歇靠了沙发背,目光沉静。

  药水刺激没有愈合的伤口,微的有些疼,他吸了口气,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又落回对面。

  今早一时兴起,用以前那种倜傥公子的模样微微调戏了一番,直接后果就是他被彻底的嫌弃了,还被附送了数个鄙夷的眼神。不就是小小的调戏了一番还吻了一下么,至于这样大惊小怪。

  方振皓蓦地感觉到两道目光射过来,在他身上来回游弋,感觉犹如芒刺在背,周身都不自在。装作没有感觉到,只是埋头给伤口消毒。

  看到他就不自在,将换药的的活推给李太,没想到他又被叫上来。站在门口拒绝亲手换药,又被不动神色的威胁。

  “某个人可是说过如果我对学生负责,他可就对我的伤口负责。”

  “还说过做事只求问心无愧,符合医德。”

  “若是我因为伤口而出了什么事情,这刺杀政府要员的罪名可就栽赃给了学生,也就没人能还他们清白。”

  说着薄唇抿起,冲他晃了晃胳膊。

  想到这里,方振皓压抑住心中愤怒,一圈一圈缠紧绷带,还狠狠勒几下,听得对面人似乎在倒抽冷气,才觉得心中愤怒稍有缓解。包扎好了,他故意拍了拍伤处,语声平淡,“好了。”

  邵瑞泽倒抽了口冷气,弯起的眼角却有笑意。

  “南光,是不是在躲我?”

  话一出口,方振皓脚下一顿,而后恢复常态,索性连眼皮也懒得抬,直直向门口走去。

  以目光无声询问,瞧见那个恍若未闻的模样,邵瑞泽有些好气的一笑,悠悠加了句,“不就吻了一下,至于么?”

  方振皓眼角一跳,一言不发转身,却看到他笑得双眉斜飞。

  他咬牙切齿瞪过去,愤然开口,“当然至于!”

  邵瑞泽手一摊,眼神无辜,“我说了玩笑,你又何苦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他当然耿耿于怀,莫名其妙就被轻薄调戏,这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方振皓这么想着,紧闭了唇,眉梢如刀锋斜飞,斜斜睨了过去。

  邵瑞泽自哂一笑,“就算这样,也不用把我看做敌人。你自己说,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南光,你未免太敏感。”

  “你还骂我让你觉得恶心,这不是敏感是什么。”

  被这么一说,方振皓略略想了想。他从幼时开始便被一大家子人捧做手心里的宝贝,在家乡就是规规矩矩上学念书,进门有仆人侍候,出门有当差的跟着,家教严厉门风严谨,从不知桃红春香的靡事艳闻。被笑眯眯的邵瑞泽这么说了,似是不信,又在脑中转了几圈,神色稍稍放缓。

  的确,两个男人确实不能做什么。

  他微微吐了口气,紧绷的面色松缓,目光从戒备到放松,仍含着一丝责备,“这种恶劣的玩笑,以后不许再开,我不喜欢。”

  邵瑞泽微微点头,隐有笑意。方振皓这时才想起他方才那句话,有些奇怪问道:“你也听得懂英文?”

  “听得懂,也会说。只不过没用武之地。”邵瑞泽斜倚沙发,对那句骂人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

  方振再没说什么,收拾了绷带药水,转身间不经意看到书桌后一地的狼藉,诧异问了,邵瑞泽只淡淡说:“一帮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失手摔了电话。你不用管,一会叫李太上来收拾。”

  自他遇袭方振皓已经知道风波肯定不断,但没想到这么快,他迟疑片刻正要发问,只见邵瑞泽拧起了眉,“你去给大姐打个电话,敏敏读教会女校,如今强制执行禁学令,学校已乱,失去管束,叫姐姐把她领回家看着,一步也不许外出。”

  禁学令三字一出,方振皓顿时一怔,立刻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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