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情义_西京梦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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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情义

  “内力?你?”李夫人扬眉问道。

  凌萧颔首。

  她似是大为惊讶,道:“公子可否让我探一探脉?”

  凌萧无可无不可,便也走到寒潭边坐下,将右手伸了过去。李夫人将手在白绢上拭了拭,然后将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腕间。

  冰凉的触感,激得他轻轻觳觫。他抬眼望着她,就见她面色凝重,手指换了又换。右腕探完后,她又要了他的左腕去,又是一番把试,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沉吟着收了手。

  “怎么?”凌萧疑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于医术一道所知尚浅,看不出什么。不过以内息疗伤我见得多了,但大多是治疗内伤。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以真气治疗外伤,使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心脉不损。这内息的功效,简直堪比灵丹仙草了!”

  凌萧闻言一愣。

  他一共用自己的内息救过三次人。第一次是沈青阮被索伦人暗箭所伤之时,第二次是阿贺高热不退之时,第三次就是方才。

  的确每次都有奇效,且效果立竿见影。他一直以为内息疗伤都是如此,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区别。

  他正想着,李夫人却又道:“不过你们武人练的功夫千奇百怪,也许有的功夫就是这样的也不一定。我在这方面学艺不精,也不敢妄下论断。若是哪天能见到师父,倒是可以请他老人家给查看查看。”

  她这么说,凌萧也没太在意。毕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救了人便是好事。

  他低头一看,就见寒潭里浸着一只木匣,里面静静躺着几只金针,在烛火中泛着凛凛寒光。

  “夫人一会儿便要用这些金针为贺姑娘刺穴吗?”他看着那只木匣问道。

  李夫人低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道:“是这些金针不错,只不过刺穴的人不是我。”

  “不是您?”凌萧一愣。

  “对,不是我。”李夫人道,接着叹了一声,疲惫地笑道,“我已经上了些年纪,只是保养得好,外人看不出来。方才一番诊治,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精力,再要刺穴,手便不稳了,要出岔子的。”

  “夫人……”凌萧一怔。

  “诶,”李夫人看出他担心,朝他压了压手,道,“无妨,只不过是怕刺穴不准,误人性命而已,别的不妨事的。”

  凌萧点了点头,又问:“夫人眼下不便,不知是谁来替您行针?”

  “哦,是我的小侄儿,思儿。”李夫人道,“这孩子自小就有天赋,又肯在医术上用心,每年都会来我这里待上几个月。金针刺穴的功夫他九岁时就学成了,如今又过了六年,已经可以算得上半个行家。也亏得他现下正好在庄子里,否则呀,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个替我的。”

  “如此,真是麻烦了。”凌萧道。

  “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李夫人道,又狡黠一笑,调侃道,“不过话虽这么说,诊金我却是一分也不少要你的。两百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啊!”

  凌萧也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十日内,必将如数送到夫人府上。”

  闻言,李夫人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两百金,公子如此干脆就答应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看公子通身的气度,老身倒真有些好奇,公子究竟是何出身,又是为何为救这么个小丫头而拼命?方才我给她看过伤,如今更加确定,这丫头与公子不会是爱侣关系。那究竟是为着什么?公子之前说过,要全盘告知老身,现下反正要等人,公子可愿意说说?”

  如此,凌萧捋了一下思绪,将一路如何与阿贺相识,三人昨晚如何酒醉,又如何受山猫袭击之事缓缓说与了她。唯独隐下了自己的身世,只说家在京城,有长辈在朝中办差。

  “啊呀,原来是京里来的呀!”李夫人连连感叹,“这样,老身就都明白了。我那小侄儿一家便住在京城,都说那儿遍地王爷,街上随便逮个人,祖上三代必有官身。公子既不便告知,那想来家世必不一般。老身年纪大了,脾气不好,先前还要公子下跪。如此行事,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啊!”

  她先前一直颇为傲慢,此时忽然放低了身段,言语间也亲热了起来,倒让人有些意外。

  见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望着自己,凌萧也微微一笑,只道:“无妨。夫人救我朋友性命,这一跪是应当的,无非是早晚而已。”

  闻言,李夫人“啧”了一声,道:“京里来的人,气度就是与别个不同。公子如此身份,竟肯为了一个小丫头屈身,老身实在有些佩服!”

  说着,她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膝,微微仰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

  “要说老身这一辈子啊,的确所历颇多。但大都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见过最多的就是世人的冷眼无情。我二十出头嫁到这旗峰山庄里来,我那短命的夫君只老实了不到一年,就在外面沾花惹草,娶了一房又一房。其中有个格外厉害的,害我失了两个孩子,又伤了身子,这辈子再不能有子。而我夫君偏宠她,说我冤枉她,甚至想要把我休了,将她扶正。”

  “唉,”她叹了一声,“想当初,这贱人刚进府时,也曾与我极为要好。我们二人姐妹相称,也曾相伴玩乐,互诉心事。有一次她病得厉害,差点就不行了。还是我耗尽心血,三日不眠,才把她从鬼门关上抢回来。这之后我也大病了一场,还落下了头疼的毛病。可她却趁着这段时间抢了我的管事之权,在府中一时风头无两……”

  “嗐……”她说着自嘲地笑了一声,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凌萧,道,“老婆子悲春伤秋,尽说些内围的腌臜事,污了公子的耳朵了。是我在泥地里待得久了,不相信情义,也不信世间还有如公子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差点误了这位姑娘的性命。现在想想,真是有愧于我医家悬壶济世的悲悯心啊!”

  凌萧没想到她会与自己说这些,心中越发意外。看来方才的确惊险,才会引发她诸多感叹。不过,内围之事他虽不曾亲身经历过,但身在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总是会听说一些。与之想比,李夫人的这点遭遇也只能算是小巫了。

  想着,他便温言宽慰道:“夫人言重了。晚辈适才心中焦急,也说了些重话,还请夫人不要介怀。无论如何,人救回来了就好。晚辈心中感激,也希望夫人不要一味沉溺于过往,而错失了眼前的历历春景。”

  “唉……公子说得是!”李夫人长叹一声,感慨道,“老身痴长公子几十载,看来竟是白活了,还没有公子小小年纪看得通透。不过正如公子所言,老身也的确是太过消沉了些。我那远在京城的弟弟也总说我,要我多向前看,没事多钻研医理,让自己忙碌起来。如今我那夫君也已去世多年,当年的妾室也都被遣散了。也许我真该从往事中抽身出来,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了……”

  说着,她激赏地望着凌萧,双目炯炯,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满室烛火摇曳,聚拢的烟气散发出阵阵甜香,经过口罩中草药的稀释,进入鼻腔的只剩淡淡清甜,让人身心安逸舒爽。

  二人交谈甚久,不知不觉间,石室的灯烛已经燃烧过半。忽然“噼啪”一声,其中一枝爆了灯花。

  李夫人循声一看,不豫道:“这帮小蹄子,让她们做麻烛时仔细点,她们非不听,定是做的时候手上又沾了水了……”

  “麻烛?”凌萧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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