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有朋自远方来(二)_西京梦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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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有朋自远方来(二)

  听出沈青阮的言外之意,凌萧不禁凝眉。他一向知道元知若与太子交好,但只是兄弟情分,元知若也闲散惯了,从未听说过他与党争有什么相干,怎么突然就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沈青阮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皱眉道:“不是说了吗,莫要想太多,也不要有负担。对我不要有,对旁人就更不要有。福报业障都是自己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帮不了他们,人家也不需要你帮,瞎想这些作甚?”

  “你伤在心脏,虽不知为何能活下来,但既然已经活下来了,就是上天垂怜。你千万看顾好自己的身子,我这几日心就跟悬在刀尖上一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也不用去渡什么考验了。直接在胸口扎上一刀,痛痛快快,省得一日日殚精竭虑,钝刀子割肉,死也死不痛快!”

  “你......”闻言,凌萧不禁一怔,半晌,赏了他一个白眼,“袁医官骂你骂得真是不错,在病人面前张口闭口生生死死,真是缺了大德了你......”

  正说着,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又是一道男声传来:“湛卢?你怎么在此处?阿阮也在里面吗?”

  是寒氏月。

  许久不见,他的声音越发沧桑了些,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想来母亲的亡故对他打击不小。

  “当然,公子从不离我十丈以外。”湛卢倨傲的声音响起。

  “表哥不是在芙蓉浦吗?”是赵菁芜的声音。

  “回来了,半道上听见醒了,飞上来的。”湛卢道,“飞得比我都快。”

  门外静了一瞬,门内似乎也有些尴尬。

  幸好寒氏月及时打破了平静,他敲了敲门,扬声道:“青阮,我们来探病了。凌公子如何,精神还好吗?”

  沈青阮垂眸看向凌萧:“你想见吗?”

  凌萧点了点头:“早晚都要见的。”

  “好。”沈青阮也点点头,伸手将他扶起,又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见一切收拾妥当,他站起身来要去开门,却被凌萧阻住了。

  “嗯?”他以眼神询问。

  凌萧抬起一只手,在自己面前胡乱一晃:“脸上。”

  “脸上?”沈青阮怔了怔,伸手一摸,却觉得又凉又硬,竟是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已经干在了脸上。

  “我......”他五官地震,小声道,“我方才就是这样,跟你说了那一车的话?”

  凌萧刚想告诉他无妨,一眨眼,他已经一头冲到了外间。不多时,杯盏碰撞的声音传来,听来他似乎正在用茶壶里的温水净面。

  许久得不到回音,外面又催了一声。

  外间的动静稍稍慌乱了一下,俄顷,脚步声响起,屋门从里面打开了。几声寒暄过后,随着一阵光影明暗,七八道身影走进屋内。

  凌萧打眼一瞧,只见当首是寒氏月和元知若,后面跟着赵菁芜,齐弗莲,还有一众小厮丫鬟。

  “世子呀世子,此番可真是好久不见......”元知若率先走了过来,依旧是龙章凤质,寻常人可望不可即的王室气度,白皙俊秀的脸,又添了些新婚的喜气,折扇一打,狭小客舍顿时蓬荜生辉。

  几月未见,他丝毫不显生分,还是热络地一屁股坐到他的床沿上,又在他面上仔细瞧了瞧,皱眉道:“这气色看着还是差了些,不过人醒了就好,我们都担心得不行,都以为......”

  他说着叹了口气。

  寒氏月紧接着走了上来,低头看了看他,也道:“公子此番实在凶险,要害被伤居然能存活下来,实属大幸!如何,大夫怎么说?”

  凌萧刚要说话,沈青阮却抢先一步答道:“大夫说世子的心脏较常人有异,并非生在左侧,而是稍稍向右偏了一点,如此才能躲过致命一击。”

  他说着从众人身后走上前来,停在凌萧的床头。凌萧心下一怔,抬起眼睛想跟他对一下视线,却见他一直望着众人,并未低头。

  众人都有些惊讶,还是寒氏月率先反应过来,道:“原是如此。原本我就觉得此事蹊跷,怎会有心脏被破还能生还之人,如此岂非是不死之身?这么一解释,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元知若垂眸思量了片刻,看模样显然有些不信,但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对凌萧笑道:“如此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子受了这场大罪,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

  凌萧也微微一笑,又问:“不知殿下缘何在此?在下昏迷了这几日,身边发生了何事都不清楚。未能远迎,失礼了。”

  “诶,”元知若缓缓摇了摇折扇,“这时候,世子就不必说这些客气话了。我此次前来,还是托了弗莲的福。”

  说着,他对不远处招了招手。

  齐弗莲踱步上前,凌萧抬眼一看,就见她还是一脸傲慢,眼睫慵懒地半垂着,似乎眼前无一物能勾起她半分兴趣。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她的装束素净了许多,大概是友人新丧的缘故,抛弃了一向钟爱的大红色,而是选择了淡雅的素白,眉目间也多了些可以称之为大家闺秀的温婉。

  元知若握住她的手,对凌萧道:“弗莲与沈大娘子乃是故交,齐氏与氏月一族又有亲,听闻她灵柩归乡,弗莲便想来祭拜。左右我闲来无事,便陪她一道过来了。”

  “原是如此,”凌萧道,又看了看齐弗莲,“在下倒是忘了齐府与沈氏的渊源,有此一问,竟是唐突了。”

  “没事,氏族这么多,名字又难记,随便两个都是三伏外的亲戚,谁有那闲工夫一个个地记过来?”这次倒是齐弗莲自己开口,仍然是熟悉的硬邦邦的语调,但官话的确是比原来流利多了。

  话虽生硬,但她的神情看着比在京城时含蓄了不少,不像当初那般恣意跋扈了。可嚣张跋扈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放在她身上也不让人厌烦,反而有些率真可爱。如今的她的确更像是元京城内的高门贵女,但相应的,也少了当初的明媚鲜妍。

  不过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婚姻嫁娶这种人生大事,身份不同了,举止多少也要跟着有所变化。于是凌萧虽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齐弗莲看了他一眼,嘴唇一动,像是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脱开元知若的手,又走回原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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