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虎(二)_西京梦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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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虎(二)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门后,众人的神色便有些暧昧起来,你来我往间传递着凌萧看不懂的心照不宣。朝政一事一向非他所好,他也很少留意,但此次却禁不住有些好奇。

  秦观唐下午便随着太子车驾一同下山了,沈青阮也不在。进过晚点后,他独自顺着院外的山溪散步,心里还在回想着白日之事。

  经过一处院落时,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窃窃私语,说的正是日间之事。

  他原本习惯性地想要避开,可双脚却如扎了根一般,停在院墙外一动不动。接着双耳稍一聚神,里面的谈话声便清晰地传了出来。

  “啧啧啧,要说啊,这沈青阮还真是了不得,有太子这么个大靠山,偏自己还有本事,前途不可限量啊......”

  “听说沈家调京就是太子一力撮合的,为的竟不是沈尚书,而是他呢!”

  “啊?真的假的?莫非太子还对他......”尾音撩起几分引人遐想的暧昧。

  “诶,你想哪儿去了?不是为他这个人。啊,是为他这个人!不是,不是为他的人!哎哟......就是,就是为了他的谋略,想让他给自己当谋士!我听说,太子的本意是不想他入国学监,而是直接领官身,做他的中舍人,好时时侍奉左右。可他不知怎么想的,竟给推辞了。”

  “竟有这种事?天大的饼子掉在头上不知道吃,这沈青阮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这不就是说嘛!你说天下学子,无论出身布衣,还是如你我一般,把那几本破经论翻来覆去读上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混个官身,好入仕途去打拼一番吗?这中舍人品阶虽不算太高,但太子哪里是真的要他记录起居?这是要藏着宝,以备新朝重用呐!他才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能领七品官身,本身学问又好,日后走翰林院的路子,有太子扶持,而立之前跻身内阁完全指日可待!一旦东宫登基,这不就是肱骨重臣的席位!那是要位列三公,配享太庙的荣耀啊!”

  “啧啧啧......虽说背后议论储君之事颇为不敬,但此处就咱们几个,说说也就罢了。长京兄这番言论,看世事颇为老道啊!可这就更奇怪了,放着这么好的仕途不走,沈青阮到底想干吗?难道真是为做学问来的吗?他爹一个账房出身,还真生出个文曲星了?”

  “嘿嘿嘿嘿......文泽兄,这话虽有趣,但还是要慎言啊!京中不比别处,弯弯绕绕的关系多,切忌祸从口出啊!”

  “哼,传言未必是真,二位兄台想得也太过简单了!”忽然冒出第三个人的声音,“都是听说太子要引兰琴公子为入幕之宾,听谁说的?有几分可信?二位难道就不想想吗?”

  “诶?你的意思是......”

  “二位不妨一想,国学监是什么地方?真就是个单纯做学问的所在?”

  “你是说......”

  “看看周围吧!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世家子弟,亲贵之后?平日里高攀不上的,借着同窗的名义就能说上话。聊的投机了,一处读书习字,习武练剑都是常事。家中长辈顾及朝政,不便深交的,国学监里借着修学的名义自然而然就说到了一起。便是同屋而住,同衾而眠也无甚可指摘之处。太子年轻,正是要招贤纳士,广征良才的时候,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那依你说,这兰琴公子还是投入了太子门下,只不过不是顶了中舍人的缺,而是被派到咱们这儿当探子来了?”

  “噗......什么探子,你也太过危言耸听!”另一人笑道。

  “欸,我倒觉得‘探子’这个词儿甚妙!历来储位之争,无一不搅得京城血雨腥风。但凡小看此事之人,坟头枯草大都两尺高了。看看这届新来的,不说别人,就说卫国府的世子,我敢打赌,定会是多方争相结交的对象!”

  不料他们忽然说到自己,凌萧呼吸一滞。

  “卫国公世子?凌萧?就是那个高个子,不爱说话的?重阳山火那阵儿,他是不是还帮忙救人来着?听说段家的内眷就是被他救下来的!”

  “就是他!他也年小,好像是腊月里的生日,刚满十五。你看看人家这命,托生在凌府不说,虽生来没了娘,却因祸得福,得圣上怜悯,襁褓里就被封了世子。凌家就他一根独苗,凌帅又不年轻了,以后这京畿防务大权,还有北境的十几万军权,还不都要落到他手里!要是谁能在这时候跟他搭上关系,同窗旧谊,日后必有大用啊!”

  “诶,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是听我舅家兄弟说的。说凌世子刚回京时,曾经到烟雨楼去吃酒,结果跟九皇子撞上了,听说还打了一场!”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但后来好像也没怎么样吧?传着传着就散了,也没个下文。”

  “哎呀,怎么没有?要我说,二位兄台今后若要在京里混,可真要长长眼了!圣人十月办寿宴,因不是整寿,怕压不住,只在宫里办了小宴,说是“阖家庆贺”。结果听人说,在席上也看见了凌世子!”

  “对呀,这事我知道啊!不是说是为了重阳山火一事,圣人特许的吗?”

  “诶,重阳山火乃是国事,若要褒奖,一道旨意足够。若要召见,机会更多。可为何非要选在寿宴,还是“阖家庆贺”的寿宴上召见?二位仁兄就没想过吗?”

  “你是说......有人举荐?”

  “定是如此!内廷家宴,围坐的都是宗室皇亲。照理说,卫国公本人都不应出席,更何况是世子呢?”

  “那也不一定是九皇子啊,也有可能是段家啊。毕竟他家内眷都是凌世子救的。”

  “唉,这段尚书一走,静荣贵妃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管什么世子?何况他段家有自己的兵权,跟凌家对不对付还两说,怎么可能巴巴地上去巴结呢?倒是太子,位居东宫,权臣拥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偏偏美中不足,缺了最重要的这么一点儿兵权......”那人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下,然后才接着道,“否则,他又何必如此忌惮庆王呢?而九皇子和太子的关系......二位细想想就能明白。”

  几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声。

  “哎,说到这儿,我倒听说一个好笑的。”沉默半晌,有人岔开了话题,“那段毅不是在山火里被烧死了吗?他儿子,叫个啥......段啥澜的,听说整个人和疯了一样,总觉得有人要害他。我听说,他重阳后就不敢一个人睡觉了,晚上非要抱着他老母才能睡着。你说这,都快二十的人了,这......“

  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的低笑。

  凌萧听到这儿,想起年前最后一次见到段锦澜时,他消瘦憔悴的模样,便不想再听下去,抬脚悄声离开了。

  这些人所谈及的大都是些到处听来的闲言碎语,七拼八凑后权当茶余饭后的嚼料罢了。虽言语间也涉及了他和卫国公府,但他并未如何在意,听过了便罢了。

  只是心中仍有一处隐隐梗着。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不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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