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惊变(二)_西京梦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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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惊变(二)

  凌萧只听到一道极细的破空声,接着就见沈青阮周身气流一乱。他猛地向左一偏头,再回过头来时,右颊上竟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弦声骤停。

  附着内息的念力,在全神贯注时突然被打断。虽然已接近尾声,但这也是人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时候。

  一须臾间,凌萧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紧张地看着沈青阮,几乎忘了呼吸。

  不远处,尽管极力控制,但沈青阮还是忍不住,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一双秀挺的长眉纠在一处,眼里是藏不住的痛苦。虽竭力压制,但还是压不住翻腾的气血,他一按胸口,嘴角溢出了一缕血丝。接着,他整个人向后一翻,歪倒在地。

  随着两声琵琶触地的脆响,他对面的琵琶姬也扑倒在右前方的地面上,身前两三点落梅,触目惊心。

  “哥!”席上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紧接着是一声焦急的:“阿阮!”

  只见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娃迈着小短腿飞快跑来。她刹在台前,努力想爬上去,奈何身量太矮,怎么努力也只能探上去半个身子,顿时急得大哭。

  凌萧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想也没想,便翻身跳上了演武台,冲暗器射来的方向厉声喝道:“谁?”

  暗器是从索伦的方向射来的,这点不容置疑。可恨他刚刚看事情尘埃落定,放松了警惕,没注意场上的动向,否则绝不会错过发射暗器之人。

  “是他!”这时,那小娃娃终于在别人的帮助下爬了上来,指着索伦二皇子身后一人大喊道。尖尖的童音穿破举座的哗然,冲入凌萧的耳膜。

  凌萧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隐在暗处,周身气息内敛,但身体线条流畅,站姿稳而不章,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且是个行家。

  他心里立时就信了几分,但还是有些意外,便低声问那娃娃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小孩子不懂得压低声音,只一味哭喊道:“是他,是他,就是他!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阿哥,那个成语叫啥来着......那个贼眉鼠眼,鼠目寸光,鼠,鼠......反正就是十分恶心!”

  她抽泣了一下,接着喊道:“我一直盯着他,就刚刚,他忽然动了动袖子,阿哥就受伤了。你们看看,他袖子里肯定有东西!”

  刚刚应该是银针一类细小的暗器,但力道极大,轻易就穿破了沈青阮的结界。

  沈青阮的内息功夫不算精熟,但也绝非平庸之辈可破。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力道,凌萧暗暗估算,自己能成的几率也仅在五五之间。要么这人是个高手,要么就是他用了弩一类的机括。

  凌萧没说话,只暗暗打量着他。

  那厢沈青阮的父亲,户部尚书沈徊却已按捺不住,走上前来厉声质问道:“先生是何人?犬子与先生无冤无仇,何故暗箭伤人,实乃无耻!”

  闻言,索伦二皇子盯着沈徊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戏谑地微微一哂,歪头示意了一下。

  他身后那人走上前来,懒洋洋地开口道:“小人乃二皇子家臣,见过大人。大人污蔑我动手伤人,不知除了这黄口小儿的说辞,可还有别的证据?”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众所周知,今日列席者无一不是江国的权贵公卿。普通一个“黄口小儿”,也可能是江国的皇子公主。这人如此口无遮拦,登时犯了众怒。

  凌萧看向一旁的索伦天音,却见他望着远处,一副神游天外,漠不关心的样子。

  “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他心想,又看看御座的方向,只见皇上面色沉吟,却并不开口。

  “那请阁下亮出袖口,看看是否如小女所言,藏有机关暗器!”沈徊又道。

  对面那人倒没推拒,懒洋洋地举起了右手,任衣袖滑下,露出里面的绑腕。只见上面赫然一个小小的机括。

  举坐哗然!

  那人却毫不在意地垂下了手,又抖抖衣袖,道:“我乃音皇子贴身近卫,负责他的安全,身怀暗器有什么奇怪?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刚刚伤了那位美少年的,就是我的暗器?一美貌妇人说自己受了猥亵,你长了只手,就是你干的吗?哼,真是荒谬!”

  他说着,摊开双手转了一圈,指着席上众人道:“在座这么多人,总要一一查看一番才好。谁知道谁的袖口里又藏了什么别的东西呢?嗯?”他说着,竟哼哼淫笑了起来。

  沈徊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道:“混账!简直恬不知耻!金銮大殿,友好邦交,你却身怀利刃,不知是何居心?”他因儿子受伤有些失智,又被那人一激,说话也不分轻重起来。

  可这下子,事情就上升到了破坏邦交的层面。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听到这话,在座之人的面色就有些为难了起来。

  一时间,四周的喝骂声也都变成了窃窃低语。御座上,皇上上半身隐在阴影里,沉郁郁的,看不清脸色。

  就在纠缠不清之时,凌萧却突然上前一步,走到沈徊身边,对索伦那边开口道:“方才事出突然,许是我们看错了,先生请见谅。”说着,他暗中拉住了沈徊的衣袖。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就连皇上也不禁探直上身,眯眼打量起这个少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他,就是他!”那女童顿时急了,一把拽住凌萧的衣角,喊道,“是那个人干的,帅哥哥你信我!”

  凌萧却恍若未闻,默默扯过衣角,回身对沈徊道:“大人莫再耽搁,速送沈公子去疗伤要紧。”

  他没多说什么,但望着沈徊的目光从容而坚定。

  沈徊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尚晕倒在地的儿子,登时满眼心疼。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凌萧一眼,又恨恨地盯了一眼那个家臣,没再多话,伸手小心抱起沈青阮,又朝那女童喝令一声,便急急走下台去。那女孩儿拉着哥哥垂下的手一路小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忘频频回望。

  凌萧见他们走远,才转过身来。

  他掸掸衣袖,然后双手抱拳,冲那家臣正式一揖,高声道:“在下灵山空禅宗弟子,国学监生凌萧,请教先生高招!”

  话音刚落,群臣讶然,但又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要略过举证查验的环节,直接报仇!

  可不是嘛!这人阴险狡诈,滑不留手,又有索伦皇子撑腰,极难拿下。这种场合两相争执,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国举全国之力贺此盛会,四邻各国多少双眼睛看着。如若在自己的地盘与来宾闹翻,不论出自何种理由,传出去都于颜面有损,这绝不是皇上希望看到的。索伦二皇子显然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纵容那家臣狐假虎威,肆意妄为。

  但若什么都不做,任由那家臣在此耀武扬威,也未免太做小伏低。日后索伦势必会常拿此事说嘴,江国未免太过窝囊。

  既如此,那便不若翻过争论这一节,直接手底下见真章。反正比武赛是宴会传统,管你认不认,比武场上把你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谁还在乎你承不承认,让你知道疼就行!

  这么想着,全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请战!请战!请战!......”呼声震耳欲聋。

  那人闻言愣在了那里,显然没想到凌萧会剑走偏锋,釜底抽薪。

  不过这人也算是个人物,很快回过神来,捻着一边的鼠须,毫不慌乱,只故作鄙夷道:“难道这就是江国的待客之道吗?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宴后比武本就是晚宴约定俗成的规矩。双方点到即止,不会伤及性命,先生不必担忧。”左相一手拈着酒杯,看也不看他,悠悠道。

  那人原地踟蹰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凌萧却不再给他机会。

  他向前一步,挑衅地斜睨着对方,厉声喝道:“废话这么多,难道是怕了吗?索伦的武道精神,就是如先生这般,畏首畏尾,龟缩不前吗?”

  闻言,周围的呼声更高了,一浪接着一浪。

  被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这般羞辱,那人终于绷不住,也翻身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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