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徐园_西京梦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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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徐园

  老汉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粥,忽然见凌萧回来,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碗差点掉了。

  “哎哟哟,哎哟哟......”他把碗放下,拍着胸脯哀声叫唤着,顺了会儿气才道,“公子怎么又回来了,可吓了老汉我一跳!”

  凌萧也不与他废话,一只手将沈青阮扶住,另一只手向他伸了过去。见状,老汉立刻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两只小眼睛慌得四处乱转。

  “我不要你怀里的东西,”凌萧道,“把粥给我。”

  “啊......啊?”老汉一时没听懂。

  “把粥给我。”凌萧又重复了一遍,腹内适时地响起“咕叽”一声。

  老汉看了看他的腹部,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连忙弯下腰去,直接把陶罐端了起来:“来来来,都在这儿了。老汉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一次白粥,见和小公子投缘,狠狠心熬了一大锅。还以为要白瞎了,没想到小公子又回来了。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

  凌萧懒得听他啰嗦,饿了这几日,眼下闻见白粥的香气,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也顾不得烫,一把把陶罐抢了过来。

  四下看了看,似乎只有那只方才被老汉抄在手里的大勺能用。他长臂取了过来,舀了满满一大勺,唏哩呼噜地喝了下去。一勺喝完他才觉出烫嘴,又忙不迭地扇了扇风,这才觉得腹中温热,五内熨帖。

  他长长吁了口气,慢下动作,把沈青阮和陶罐都放到地上,自己也蹲了下去,又舀了一点粥,摇晃着放凉了,这才小心地喂到他嘴里。

  可沈青阮完全没有意识,被他灌进去的粥又从嘴角流了出来。他怕弄脏了衣服惹他不快,连忙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替他擦拭。

  那老汉见他不行,走上前来,想帮忙,却又不敢触碰,只能比划着道:“你这样不行,得喂一口下去就仰一仰他的脖子,像这样......”

  凌萧看了他一眼,也学着他的样子,喂一口就仰仰沈青阮的下颌。果然奏效,喝进去的粥没再吐出来。他心下一喜,慢慢喂着,直到喂完了一大勺。

  “唉,唉,这就行了。”那老汉又道,“他昏着身子弱,比不得你,吃这么多就够了。”

  凌萧也正有此意,便不再喂,自己将一陶罐的粥都喝完了,然后在老汉肉疼的目光中将陶罐递还过去。

  吃饱了,也该上路了。他将沈青阮重新背到背上,直起身来,向外走去。

  “哎.....”老汉叫了一声,又追了上来。但追上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地立在院门边。

  凌萧想了想,对他道:“一枚玉带钩已经足够你一年的用度,那枚金镶玉能不用便不用。若是非用不可,便将金环拆下来变卖了,所得足够你几年吃穿。玉佩尽量不要示人,便是非要卖也要长个心眼,莫要再因一时贪财赔上性命。”

  见他又将方才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老汉抬手摸了摸胸口,面上闪过一丝忌惮之色。

  “欸,老汉记住了。”他道,又问,“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闻言,凌萧怔了怔,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眸。

  见状,老汉也没细问,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沿着这条路走上一两日,就能到山窝窝的镇子里——哦,就是我原来住过的镇子。你们要是不知道去何处,就先在那里歇歇脚吧。老汉在镇子边上靠近山林的地方还有一间房舍,叫徐园。都是祖业,当时家底败光了,剩下的都折算了赔了出去,只有这间房舍是我娘的陪嫁,他们不知道,我为了躲债藏到林子里,以后也没敢回去过,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在的话想来也破败得不成样子,小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去住着吧。”

  闻言,凌萧倒是有些惊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了声谢。

  “哎哟,说什么谢哟。”老汉却舒朗地笑了,“老汉是贪财,但并不是坏人,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的——老汉一见小公子啊,就觉得投缘。原想着总算有了个伴,能在这荒山野地里陪我些日子。但眼见着小公子身上还有要事,老汉也不能强留,便是赠予一间屋舍,让二位公子歇歇脚也是好的。”

  “如此,多谢了。”凌萧抱拳一揖。

  二人作别,凌萧背着沈青阮继续上路,老汉倚在门边悠悠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隐没在树林中,他也短短地叹了口气,又回到院子里,哼着小曲儿,将陶罐里的残底挖出来,又在四壁上刮了刮,直到吃了个精光不剩,这才从怀中掏出那枚金镶玉,借着日光小心把玩起来。

  吃了粥,身上又有了力气。凌萧背着沈青阮一路疾走,走到日头将尽,他挑了棵大树跳上去,在树窝里躺了,怕沈青阮在睡梦中掉下去,便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二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胡乱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光刚亮就继续赶路。

  果然,在这一日日暮之时,眼前的树木终于稀疏了些,渐渐地,能听见隐约的人声。再往前走几步,豁然开朗,从半山腰望下去,只见屋舍参差,小路纵横,竟是一个不小的镇子。

  时辰不算很晚,镇子上还热闹,他望着眼下腾腾的烟火气,脑中又有什么记忆翻涌出来。他仿佛看到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哥儿,浓眉大眼,生得甚是精神。他身边跟着一个年纪稍小些的丫头,说是丫头也不像,因为她的举止做派都更像个小子。二人似乎甚是亲密,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他这么不喜欢吵闹的性子,看见他们竟然也不烦,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美好。

  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他又把沈青阮往背上抬了抬,然后沿着镇子外的小路一路找去。

  本以为要找好一阵才能找到,却不想没走几步就到了。原以为就是间茅草屋子,走到近前才发现那竟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园子。

  怪不得要叫“徐园”,望着门匾上两个掉漆的大字,他心下暗道,抬手推了推门,挂着大锁。他又退出来,来到院墙边,提脚跃了进去。

  静了静心,聚力于耳,确认没有他人的气息,他沿着园中小路慢慢探索起来。

  其实外面看着面积不小,但屋舍占据了大半地界,剩下的园子也就那么回事。园子中间还有一大片水,因着西南雨水丰沛,荒废了这么些年也还没干。水面上铺着九曲桥,这一来又占了不少地方,剩下的地面就更少了。

  他顺着九曲桥走到水面后的屋舍前,又抬手推了推门。这一次房门倒是被轻松推开了,里面飘出一阵浓郁的尘气。

  他往后站了站,等尘气散尽再走进去。此时外间的日光已经很暗了,他在屋内翻找了一通,终于从墙边的小柜里翻出几个覆满灰尘的火折子。

  他将盖子拔下来,用力一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火折子还是一吹就着了。随着火苗渐熄,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淡淡的松香味。味道很淡雅,一点也不刺鼻,立刻给了他熟悉的感觉。幼时在家中,前些日子在殒剑山,这个味道似乎都常常陪伴着他。

  看来那老汉没说谎,这样的火折子一般家庭是用不起的。这些日子游历四方,他也算是见识了各色各样的火折。质量差些的不仅没有这样锦上添花的香气,甚至连基本的功能都做不到,非要人吹得腮帮子都疼了,才肯蹦出那么一丝半缕的火星。

  这一丝松香让他与先前种种又有了些许联系,他紧紧握着那根细细的火折,转头在桌案上找到了几只散落的蜡烛。看样子这里先前也放着烛台,但不知是被抢了还是被拿去变卖了,如今只剩几只烧了一半的旧蜡烛。蜡烛都有儿臂粗细,他把蜡烛排成一排墩在桌案上,一一点了,室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打眼一看,屋内空空荡荡,除了几只笨重的家具,一应装饰摆设已经一点不剩。他随意看了看,又往堂屋后面探去。

  厨房,书房,卧房,一应俱全,都与先前的堂屋一般无二,除了不好挪动的家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还好几间卧房里都还有床,尤其是下人房里,床上的被褥都还留着,只不过年岁太久,已经发了霉。

  他随手把一张被单撕碎了,回到正屋的卧房内,将床架上的灰尘扑打干净了,把沈青阮放了上去。

  床板很硬,要是换了平时他定要牢骚。但昏睡中的他就像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声不吭,静谧的脸上没有半丝不豫的波动。

  凌萧轻轻叹了一声,移开眼神,方才过来的时候在院外看见了一口井,此时便过去打了一桶水,把刚才的被单完全撕成四方的小块,然后洗净了,回到卧房里,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

  卧房颇大,一切都做完了,他也疲惫起来。见沈青阮睡得正香,他也在他旁边躺下,紫霄剑放在枕边,几乎是一瞬间就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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