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镜花天虞六_断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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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镜花天虞六

  南谷偏南,气候当是最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云深身在路途,开始每天每天用传音符给乜皈传几句话。

  开始的时候,是在他们准备吃饭或者饿了正在愁荒山野岭这顿饭该如何解决时,问乜皈:“你吃饭了吗?”小别新婚,他才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一句话被他说得情谊满满挂肚牵肠,常常是乜皈嫌他欲说还羞活像刚动了春心似的二八少女,强行卡住话头,警告他:“你特么有空跟我闲扯,不如赶紧对你家微微姑娘采取实际行动!别到时候像怀了人家孩子又被始乱终弃似的抱着我哭。踹走!”

  每当这个时候,云深就果然掐住这场对话的苗头了。原因大概有两个。其一,他真的被“微微”姑娘给“始乱终弃”了,所以他果真想抱着乜皈好好诉诉苦,上演一番落花装作有意流水着实无情的情伤戏码——他是落花,如此直白地被乜皈拆穿他心之所想,尴尬和恼羞成怒在他心中较着劲死磕,不知道是装作没发生过还是直接和她绝交。但毕竟他还知道他正喜欢着她,所以两者折个中,就是暂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地不理她。

  其二,他觉得乜皈和他说过的最多的追姑娘政治方针就是——实际行动,但他和她如今不知道隔着什么山什么村,按照乜辛所说,乜皈也许还呆在十万大山的夷山中狩猎,中间还隔着不知几何的凶兽或温和兽。所以他默默下决心,现在不能和她说太多,他得留着,当面给她干柴烈火般的实际行动,让她心甘情愿拜倒在他帅气多才的潇洒下。

  想象如此美好……但之后的对话主题却忍不住变成了:“小鬼,有人说……我们很配……”

  乜皈忍了忍,实在忍不住,长叹口气问他:“这是说你太娘还是我太爷们?你告诉我谁说的,我保证去弄死他!”

  去南谷的一条路还没走完,云深的话题就变成了:“媳妇儿……”

  乜皈:“……我不断袖!”

  云深:“没事儿,在外面你是我媳妇儿,在家我是你媳妇儿。”

  乜皈:“……”

  乜皈苦口婆心跟他说,如果你追你家仙女和微微姑娘时,拿出这点儿智慧来,说不定人就真是你的了。云深问她,你要怎么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但他等了良久没等到回答,觉得乜皈这是觉得不可能喜欢上他,所以干脆就不回答了。

  其实这个问题,乜皈也许真的不知道。她在南谷生活十五年有余,世间的事都是纸上谈兵。她还在等,等有个人让她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天虞城主城内,除了特定的人之外,禁止御空而行。这几乎是所有城池的规矩。

  出了天虞主城,云深三人就御空而行,后来发觉一日千里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几人主要是武修不是灵修灵力不济,比如方向一错的话,等发现过来已经是千里之外了……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乜辛仗着自己大一点儿的年龄优势,敲定了最终额运输方式——用脚走。

  某天傍晚时分,太阳刚从广阔的平原上缓缓褪下,天空中隐隐约约一颗亮黄色星子迫不及待爬上前方的天空。随着天色越来越浓,像一盆鎏金墨从天垂挂,一匹素白撕裂墨色迎面扑来——雪山,随笔勾勒开去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

  三人再仰头看那盏星火,明亮得将一整片天空星光全压了下去,但它原来不是镶在天上,而是嵌在山巅的。自从看了南谷的那本账册之后,云深特意搬了本集鉴来通读,但由于里面牵涉到的珍奇大多年代久远且凤毛比麟角一样比一样稀罕,所以基本上可以当作坊间传说来读。说到传说,山巅上燃着的这颗可就多了。

  ——正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憧憧影灯。集鉴中靠谱点儿的是这么说的:“《南志》六十三篇载,南境景圣国开国不足五年,连二十二城空,人、牲皆灭,天咎,无生还者。皇城垒三百八十寻五色祭台,其上灯火如七七芒星,日月憧影,九九日后死者复生,与生前皆无二致……”

  这尚且是比较靠谱的,尽管靠谱说的并非这离奇曲折的故事,而是记录景圣国大事件的《南志》。恍眼看去,确乎有许多的麦芒似的光尖儿在缓缓旋转,但仔细去盯,就是一盏普通的灯罢了。不过它是伴随着这连绵的大山出现的,到真让人想象不能,注定不能被当成普通的灯火了。

  云深一通解释,三人决定爬上山去瞧瞧真切。

  他们本以为这一路定然是许多阻碍,碍于这雪山是贸然出现的,几人均不敢掉以轻心。

  不想,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下去,除了一户人家,什么都没遇见。着实不是他们有意要偷听人家的什么辛密,实在是三人修行,耳朵比旁人更尖,从中听到了故人的声音——那人气急败坏地吼:“你要么听我的,要么给我滚!”

  年少还稚嫩的少年哂笑:“听你的!?你以为你算哪个?”

  接着少年被掼得破门而出,能清楚看见,那人在门口上还补踹了那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脚。少年在雪地上滚不过两圈,一停下立刻翻身爬起来朝出来的人反扑回去。两人似乎谁都没打算放过谁。

  印怀和乜辛不免齐齐朝云深看去,云深却回头迷惑地盯乜辛:“你不是说,小鬼在夷山狩猎?”

  原本寂静的屋中,这才像有人似的,人未见先闻声。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不满训诫道:“他哪点儿又得罪你了,你这样看不惯他!看不惯给我滚出这个门,别待在这里!”接着出门来的普通农家妇女心疼地拉出小少年,顺便,推了把听了中年的话,神色愈加发狠的乜皈。

  云深他们来就看见乜皈打人的画面,也说不出孰对孰错,看起来这摊子仿佛又是家事,确不好随便帮忙。

  这会儿功夫,又听见那妇人半是心疼半是埋怨指桑骂槐地指责小少年:“你也是,打不赢就被去招惹她嘛……”

  乜皈深深望了这家人一眼,提着脚步往后山走了,那背影看着挺直,却甚是萧索。萧索不萧索的是个细致活儿,云深倒也看不出来,只是他想他现在应该去问问,这些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印怀皱眉,嘀咕:“乜辛,小鬼不是你小师妹么,与这里的人什么关系你清不清楚?”

  乜辛同样皱眉,小声说:“她是前两年才上的山,除了有位和师父交好的高人带她来拜的师,这两年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亲戚啊。”

  他们处的大半山腰上,已经离地平线相当远,高薄的空气让几人对山巅生出了遥遥无期的感慨。印怀和乜辛故意放慢脚步,给小鬼和云深留下培养感情的空间。

  结果两人落后一步,就见小鬼已经扣住云深脖子摁在地上,姿势挺暧昧,冰冷的怒气一点儿都不暧昧,甚至带了些说不清的恨意:“你们来做什么?”

  云深嘴动了动,舌头有些打结,一瞬间好多念头奔腾而过,比如他想说他是来南谷的,可如果这里已经是南谷的地盘儿,南谷一向隐居,会不会引她忌讳呢?万年的榆木终于开了回花,但遇上了一把专门砍树的斧头。

  小鬼向来自己雷厉风行的,也最看不惯谁吞吞吐吐,登时将手中的人一攮,放了手:“你们来南谷,寻宝还是探险?”

  云深还有点儿愣,直觉今天遇见的这小鬼跟平日里那个——比他们几个还跳脱的人,有点不一样。一时间,相交已久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由得都沉默下来。似乎有许多话要脱鞘而出,但真要出了口,怕都是杀器。也许他们还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潜意识地抗拒问因果由来,但好歹将所有疑虑都整整齐齐排在了牙齿里面。

  “算了,下了这座山,就是南谷。”小鬼一抖衣裙,将上面的雪渣抖得片刻洋洋洒洒,叹口气道,“就一小山村,什么好看的。”

  本来她准备挥一挥衣袖,将上山的步伐生生拐成下山,眼不见心净得了。一转身,就见一道流光直直冲上雪山,经过几人上方时,顿了一顿,落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眉目浅淡的姑娘。小鬼嘴角一挑,一扫怒气闷气各种气,笑了:“月黑风高山路崎岖,姑娘孤身一人这是去哪儿啊,需要个暖被窝的不?不需要的话带路的呢?”一身流氓气质将人一伙人镇压了。

  从姑娘背后站出一人,男子,风度翩翩地问不知南谷怎么走。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鬼身上,有不动声色的,有看起来饱含诚意的,还有那姑娘无波无澜的。

  “咳。”小鬼清了清嗓子,一个白眼将眼珠子翻到了天灵盖,眉一挑嘴一斜,用每一道高深的意境表示她对姑娘旁边那人的……嫉妒:“老子最看不惯比我还装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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