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_清穿之德妃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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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苏杭的官员、富商斥巨资造好了美轮美奂的行宫别院。福建新建的水师整装待发,跃跃欲试等着接受皇帝的检阅。两江总督前天还在过问进献“万民伞”和各种祥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岂料圣驾只走到山东,却突如其来地下道圣旨,宣布打道回府。

  官方的原因是皇太子略染小疾,皇帝心疼儿子,带他回家养病去了。

  这样的解释只能糊弄住一干消息不灵便的微末小吏,却瞒不过京城里那些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人精们——索额图被抓起来了,光这个消息就够大阿哥、八阿哥一众人额手称庆的了。

  八阿哥更是接到安郡王世子华屺的来信:“……奴才与四爷、张廷玉奉旨带兵包围行宫,行至皇太子的居处华源阁门外,恰好听太子向十三爷说‘我追封你亲额娘做贵妃’。”

  他更是激动得眼中异彩连连,暗自在心中叫好。

  这话虽然是断章取义,却刚好卡在了最引人遐思的地方——到底是胤祥没答应跟太子共同起兵,太子百般拉拢;还是他答应了,太子兴奋之下许以报酬?

  这中间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莫非张明德真是有些神通的?他说自己天命所归,几天功夫就传来这样的好消息,一连扳倒两方政敌。

  九阿哥兴奋地说:“可算逮到老十三的把柄了,八哥,我这就联络御史台的人,参他个大不敬之罪,最好能把四哥也拖下水。”

  “慢着。把这事告诉老十四知道。”

  九阿哥一愣:“八哥?”

  八阿哥负手而立,嘴角噙着自信的笑容:“攘外必先安内。十三弟造反都不忘为敏妃谋一份体面,这样的母子情深。我们也该帮他鼓掌喝彩,叫十四知道知道。”

  “姐姐是在跟本宫开玩笑吧?”

  绣瑜看着惠妃身后含羞带怯的女孩,缓缓笑道:“惠姐姐有所不知,我那弟弟是个傻的。他跟前头福晋伉俪情深,董鄂氏故去尚不满两年,下回选秀的时候再说吧。”

  惠妃带来的大福晋娘家的小姑娘伊尔根觉罗氏,今年已经十六了,哪里还有下回选秀?她这话就是相当于婉拒了。

  岂料惠妃却端坐在炕上,不以为然地笑笑,大刺刺地说:“妹妹说笑了。什么妻去守三年,那是汉人的说法。咱们满人哪有爷们儿房里没人的道理?长嫂如母,乌雅太太不在了,这事儿当然该由你做主。成不成,给个准话儿,何苦这样搪塞姐姐我?”

  绣瑜无语地端茶送客,看着惠妃走的时候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识抬举四个字,暗自纳罕:“现在这个局面,她凭什么觉得我会把兵权分给大阿哥?”

  晚上胤祚进来,知道这事笑道:“额娘不知,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呢!太子坏了事,大哥这几天走路都带风。今天当着兄弟们的面,拉着我说些什么‘我既往不咎’、‘你良禽择木’之类的话,活像自个儿已经位正东宫了似的!”

  绣瑜听得一笑。竹月也趁机说:“娘娘这些天为十三阿哥担心,还不知道惠主子给了荣主子好大没脸,还想悄悄把仁孝皇后生忌的祭礼从十八桌减到十六桌,只可惜被贵妃驳了回去。”

  荣妃、元后,这都是惠妃忍了多年的老冤家。如今大阿哥眼见得势,惠妃也跟着抖起来,不准备再忍了。绣瑜不禁摇头叹道说:“跟死人计较两桌祭祀的东西,真真是小人得志,见风使尽舵。”

  见她恼了,胤祚笑着缠上来拽她的袖子:“宝相花的花样太俗气了,前儿的夏裳,儿子想要上回您改良的那个缠枝莲的。”

  “你说迟了一日。今年你四哥不在,轮到你头一个做衣裳,已经绣上了。”

  “四哥跟我身量仿佛,那件留着给他吧。”胤祚趁机挨上来,调笑说,“他有那么多福晋格格给做衣裳,不像我,就喜欢穿您做的。”

  “花言巧语,说得像你屋里没人似的!”绣瑜把儿子打趣一番,整整他滚皱的衣裳,复摸摸他的头叹道,“你十三弟留在泰安那几天,只怕吃了不少苦……”

  胤祚笑道:“十四弟就是他的一味灵药,包治百病,还提神醒脑延年益寿。您若心疼他,只管压着老十四说两句好话,保管比那太上老君的仙丹还叫他受用。”

  “哪有那么容易?”绣瑜哭笑不得。

  这就是儿子太多的为难之处了。对她来说,六个儿女个个都是最亲的,胤祥这回可以说是救了胤镇的命。想到历史上似是而非的十年圈禁之说,她担忧之余,亦觉得这个孩子可疼,恨不得倾尽所有补偿他才好。

  可是这事却跟十四无关,她压着小儿子去给大儿子还人情,长此以往,肯定叫他们心中生隙。

  她一锤定音地说:“这是你四哥的事,叫他们自个儿掰扯去!”反正历史上没有德妃插手,四十三也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她话音刚落,却听门外宫女喊:“十四阿哥,您……”绣瑜一惊,抬头朝门口望去,却见十四小炮仗似的冲进来,跪在她跟前,将头埋在她腿上。

  “又怎么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啊?”绣瑜笑着摆摆手,叫胤祚出去。

  “儿子没事。”十四深吸一口气,平复慌乱的心绪。从九阿哥府上出来,他已经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闲逛了一个多时辰,压抑了数年的矛盾情绪天雷勾地火一般爆发出来。

  一面是打不断的兄弟情分;一面又暗自心寒——连太子都知道敏妃是十三哥最亲的人。

  一面明知八阿哥不安好心,一面又不禁怀疑万一胤祥真是贪这从龙之功,秘密跟随太子起事怎么办?四哥这个人一向防外不防内,会不会也被他骗了?

  一时又想四哥待十三一向比待自己亲厚,要是自己说了他却不信,岂非自讨没趣?一时又想八阿哥权势滔天,还不知他要怎么报复呢。

  种种焦虑忧思,像个茧子将他牢牢包裹其中,直到此刻方才喘了一口气——至亲兄弟之间或许仍有利益冲突,但是母子总归是最单纯的。

  额娘总归是想一碗水端平,不会轻易偏心哪个儿子。自己做不了决断的事,干脆交到她手上,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康熙回京那一天,大阿哥、三阿哥带着一众弟弟迎到了城门口。大阿哥殷勤地上前,亲自给康熙扶撵。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康熙对此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只把负责监国的三阿哥、六阿哥鼓励几句就起身回宫,径直去了奉先殿。

  “古今天下,哪有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太子”,这样悖逆的话从最心爱的儿子口里说出来,他不是不生气的。可是康熙自认还没有肚量狭小到因为一句酒后疯话废掉储君。

  可是架不住太子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吓得联合索额图试图举兵谋逆。

  谋逆也就罢了吧,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十三阿哥不从,就不了了之了。康熙是又想笑又想哭。

  笑的是,太子好歹没一条道走到黑,没在史书上留下他父子不容的千古笑柄。

  哭的是,他培养了三十年的继承人啊,竟然是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连谋逆都像笑话的窝囊废!

  奉先殿里烛光摇曳,从太祖努尔哈赤起的众多祖先牌位森森罗列。牌位上的金漆映着烛光,黯淡的金光闪烁之间,仿佛某种神秘的注视,又仿佛诛心的质问:“爱新觉罗玄烨,你真的要把祖宗江山交付给这样的人吗?”

  可侧面的墙上,他的祖母孝庄文皇后和妻子仁孝皇后的画像,又噙着端庄慈和的微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在哀求:“别急,再给孩子一次机会。”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康熙一时泪如雨注。

  守在门口的乾清宫宫人却很平静,每回太子不听话了,皇帝总要在奉先殿里呆上许久。他们对这样的等候习以为常,有的半倚着墙,有的悄悄挨着柱子,让自己的脚稍微放松一点儿。

  谁曾想,才过去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奉先殿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皇帝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步出,貂皮黄面外褂映着他清瘦了许多的脸庞,一字一句地吐出比雷声更振聋发聩的话语:“索额图犯上不敬,在山东行宫纵马狂奔至皇太子宫门,实乃本朝第一罪人,即刻着宗人府收押圈禁。”

  索额图屹立朝廷四十多年,就好比一座坚韧不拔的大山,现在,山塌了。一众宫人的脸色顿时比闪电划过的天空更加苍白。

  永和宫里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气氛。胤祥穿着内务府所制的大红喜服,整整衣领,摸摸袖口,颇为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瑚图玲阿带着一干有体面的宫人围着他说笑,直把个素性随和开朗的阿哥,说得脸跟衣裳一般红。

  绣瑜亦捧着茶盏,微笑不已。

  直到竹月惨白着一张脸进来:“娘娘,皇上圈了索额图,传十三阿哥即刻觐见。”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瑚图玲阿带了一干不相干的人下去。胤祥强装镇定地给绣瑜磕了三个头,勉强笑道:“额娘,日后两个妹妹……”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绣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抚摸着桌上颜色靓丽的缠枝莲袍子,叹道,“这衣裳原是给你六哥死皮赖脸求我做的,先拿去穿吧。”

  “是。”胤祥释然一笑,重新鼓起些勇气,换了衣裳,匆匆面圣去了。

  康熙叫胤祥冒雨赶来,却没急着见他,而是叫他跪在暖阁外头等,自己悠悠然小睡了一会儿。可是他睡着睡着,竟然被一阵细微的窃窃私语吵醒了。太子悖逆,康熙心里惊疑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有点响动就联想到萧墙之祸,忙掀了被子出来查看。

  却是新提拔的太监魏珠捧着盆水,在跟胤祥嘀咕说话。他脸色一沉,刚要发怒,却见胤祥脸上划着些花花绿绿的印子,连地毯上都是斑驳的染料痕迹,他不由奇道:”怎么回事?”

  胤祥懊恼道:“儿子失仪。这衣裳它,它褪色。儿子从永和宫过来,淋了些雨,就成这样了。”

  康熙过去一瞧,便乐了:“天竺国的贡缎,最是银样蜡枪头。瞧着鲜亮,但是只能在晴天穿穿,沾水就褪色。嗯?缠枝莲中心用回字形针法,清新自然,这是德妃的针线?”

  胤祥垂头应是,老实地说:“原是额娘给六哥做的,今儿赏了我,倒叫一场雨糟蹋了。”

  康熙眸中锐利的光芒一缓,是啊,胤祥跟德妃感情更厚些,跟胤禛更是形影不离,若是他跟随太子举兵,岂有抛开养母,而单单为生母求诰封道理?太子话中避开德妃,而就敏妃,更是说明四阿哥绝无跟他同流合污之理。

  他想到这里,终于缓和了语气:“魏珠,给十三爷换身衣裳,点个火盆子烤烤。”

  胤禛今天在家一直心神不宁,黑着一张脸暗自运气。弘晖玩万花筒被他发现了,险些挨打,四福晋慌忙过来解释说:“是额娘赏的。”方才罢了。

  苏培盛带着人在宫门和王府之间来回跑,险些累断腿,还是没有胤祥的消息。胤禛无事可做,干脆把几个孩子叫到跟前检查功课,弘昀弘时年纪小,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四福晋瞧着心肝儿抽疼,赶忙派人到隔壁请六叔救人。

  胤祚哭笑不得地过来应付一紧张就变话痨的四哥,忍受他的絮絮叨叨,解救几个侄儿于水火之中,好容易才熬到胤祥回来。

  苏培盛喜得走路生风,满脸堆笑地过来报喜:“皇上驳回御史台的折子,还把祭天时用的那块九两九分雕九龙的金令,凿掉了‘如朕亲临’四个字,赏给了十三爷。”

  胤祥跟在后头大步进来,未见人面,先闻笑语:“苏培盛,你这耳报神当的好哇!竟比爷还先到。”

  胤禛这才放下一颗心,回身还没来得及落座,突然觉得背后一股大力袭来,背上一沉,瞬间多了一个人的重量。

  胤祥跳到他背上双手双脚锁紧了,笑道:“劳四哥挂心了,只是不该又拿我这些侄儿们出气。”

  胤禛张口就想教训他,话到嘴边,却又软了声调:“谁挂心了?我检查他们功课呢,还不下来?”

  弘晖三兄弟瞬间石化,集体呆若木鸡,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刷过“我一定是垃圾堆里捡来,十三叔才是阿玛亲生的”。

  “咳咳!”胤祚不得不站出来维护四哥的光辉形象,示意苏培盛赶紧把孩子带走。

  胤禛左右甩不掉背上的牛皮糖,没好气地说:“一块儿金疙瘩而已,有什么可高兴?你还敢拿它号令三军不成?”

  “谁为这个了?”胤祥利索地跳下来,又蹦到胤祚身上,轻声笑问,“六哥,八哥害我的事情,真的是十四弟告诉额娘的?你亲眼目睹,亲耳所闻,撒谎是小狗?”

  “嘶,”胤祚抱着胳膊抖做一团,“我说什么来着?老十四包治百病。下回你有个头疼脑热,竟不用传太医,把他牵到跟前给你叫魂就得了。”

  胤祥追着他,不依不饶:“他是怎么说的,你再给我学一遍。快快快。”

  他们两个追打笑闹,在游廊跟凉亭之间蹦来蹦去,活像开了锁的猴儿。胤禛脸上跟着带出几分笑来,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将前些日子的疲惫茫然都冲散了,只觉得此时再煮酒烹茗,兄弟对饮,便快活似神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负能量一波,卡文卡到看到晋江app就神烦,c罗离开皇马了,申研的事情细碎繁琐,亲人反对写文,熬夜弄得心啊胃啊肝儿啊都不咋好。没有请假,因为没有理由,就是心烦而已。

  正能量一波,依旧很舍不得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剧情点都是这个故事创作的原始动力。

  朝鲜使臣interesting的判语“十三王,第三王”

  《雍正王朝》里十四在乾清门怒怼康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历史剧镜头。我想反转这个经典,为失败者做传。

  以及最后四和十四之间在矛盾中走向统一融合的感觉。

  不管有没有人看,都希望能够好好的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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