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囚牢_他吻(阿司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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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囚牢

  八月。

  前往敦煌的路上。

  林夭降下一半车窗,吹尽了辽阔的风灌进,吹开了车内的燥闷。

  因为拍摄器材多且重,他们选择开车前行。

  周开祈、杨茜跟林夭一辆车。林夭开半天,周开祈开半天。

  越往前,越偏僻,视野便越开阔。

  似乎连风也跟着狂野起来。

  “休息一下。”

  林夭率先把车停在路边,后面杨塑和陈子各自开了一辆,一共三辆车,九个人。

  杨茜晕车,吃了晕车药还是脸色青白,一下车就蹲在一边,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喝点水,”林夭弯下身,给杨茜递水,“上次去的时候你就死活喊着下次不去,怎么还跟着,好了伤疤忘了痛?”

  杨茜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挥挥手,让林夭别管她。

  “多休息,不催你。”

  林夭笑笑,让陈子看着杨茜一点,望了望天色。

  忽然意动,抓了相机爬上车顶,黑压压的天忽而低了,浓重地从头顶滚过。

  烟尘吹过她的脸,发丝跟着飘了。

  她拍了拍手上沾的灰,调着光圈焦距,轻轻按下快门。

  “姐,你变了。”

  杨茜靠着车头,虚弱仰头望着林夭。

  车顶上的人身形单薄,一下子就会被风吹散的苍凉,可又有哪里不对。

  林夭低了低眼,“什么?”

  杨茜望着她的眼睛,长久地没有回应。

  云散云聚。

  林夭的眼睛里,似乎没了往日的一潭死水,任凭风吹雨打地搅,也动不了半分。

  “谈恋爱了?”

  周开祈靠着车身,迎着风也挡着风,点了根烟,黑万宝路。

  薄荷爆珠。

  他也望向林夭,望她无动于衷的眉眼,忽而觉得唇角的烟也跟着没了味道,他追问:“是吗?”

  杨茜唰地睁了下眼睛,看见她哥站在不远处对她招招手。

  她没动。

  周开祈言语里□□味呛人。

  不能留林夭自己孤军奋战。

  林夭摆弄了下相机上的拨盘,调整曝光,又举起来试角度,“是。”

  一瞬短暂又恒久的死寂。

  周开祈笑了笑:“恭喜。”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他口吻随着风,忽而变得沉甸甸,且冷硬。

  杨茜哆嗦了一下,“谁刚恋爱就……”

  周开祈看她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1页/共5页一眼,低声道:“我跟林夭聊聊。”

  “茜茜。”

  杨塑隔了小一段距离,喊杨茜。

  然后便剩了车顶上的林夭,和车前的周开祈。

  天际辽远,人心随之变得空荡荡。

  “林夭。”

  周开祈的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你是认真的?”

  其实他有答案。

  他没见过林夭这个模样,有什么静不下去了。

  她从前是荒凉的戈壁沙漠,现在依旧是的,可到底不同了,像荒凉了千百年的沙漠,遇上了壮阔浓烈的火烧云。

  乌泱泱的一大片,烧得轰轰烈烈。

  沙漠忽然变得……不孤独了。

  林夭说:“挺认真的。”

  “为什么他行,我不行?”周开祈问。

  林夭放下相机,垂眼道:“周开祈。”

  她没说下去。

  可周开祈懂了,懂了她唇齿之中,言语之外的东西。

  因为他不是那片火烧云,他是长久存在,且存在了太久的烈风。

  他曾吹起过这片沙漠的沙,可他只能和她一起孤独,而无法一起壮烈。

  “我也累了,”他拉开车门,“林夭,我挺后悔的,后悔跟你在一起过。”

  砰,摔上门。

  一切静了。

  林夭瞭望远处,乌云更低了,似乎是被风吹的,又似乎不是。

  她指尖摸了摸烟盒,又止住。

  对不起。

  下面的路,周开祈去开了陈子的车,陈子坐了过来林夭的车里。

  气氛古怪得让人不敢说话。

  陈子抱着电脑埋头修图,头也不敢抬一下;杨茜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扭头看向车窗,再壮丽的景色也入不了眼。

  就这样一路到了他们的第一站,鸣沙山月牙泉。

  他们早就准备好沙漠露营,扎好了四顶帐篷,面对着月牙小镇。

  沙丘起起伏伏,狂风吹起时,或狂躁或轻缓,吹出不同的声音,像沙,在哀鸣。

  周开祈明显避着林夭,吃饭扎帐篷的时候,没有一句交流。

  疲倦的一夜,在无话中过去。

  凌晨四点,林夭从睡袋中爬起来,跟她同帐篷的杨茜还在熟睡。

  她翻了几个镜头,扛着三脚架和相机,出了帐篷一路爬上可见的最高的沙丘。

  昼夜温差大,她卷紧了外套,架好三脚架,在等日出。

  昏黑的、半明的,这里的天跟城市有太大的不同。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2页/共5页她望着出神。

  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身上的衣兜,有什么不见了,她皱起眉找了一圈。

  没有找到。

  忽然,黑暗中一道光束破开,有人晃着手电筒从帐篷那边走来。

  白色的灯光摇摇晃晃。

  一只手握着一个钱包,递在林夭面前。

  她的钱包。

  “你昨天早上掉的。”周开祈的声音沙哑,疲倦显而易见,没有一丝刚睡醒的含糊。

  林夭接过钱包,打开看了一下,她和江嘉屹的合照还在。

  “谢谢。”

  大概是昨天早上,周开祈看见这张照片,才会问那番话。

  “昨天我说话重了,对不起,”他坐下来,“我没后悔过。”

  “对不起这句话该我说。”

  两人一人一句后,又重归死寂,周开祈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一旁的沙地上,在抱着电脑写文案稿子。

  键盘声清脆又混乱,杂乱无章似的,像乱敲一通。

  林夭望过去一眼,看不出什么。

  周开祈率先停了,他的侧脸在电脑屏幕的灯光里变得一半清晰,眼底灰沉沉。

  他哑声问:“我真的没有机会了?”

  林夭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跟现在不同。”

  周开祈转过脸,眼底如深潭,毫无活力。

  “你那时候过得比现在潇洒,我记得你前女友不少,形形色色,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就是玩玩,让我也别认真。”

  林夭望着黑漆漆的天,缓慢地说。

  那时候,周开祈网红的行业刚刚起步,因为长相好看,自媒体又正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他起来得很快。

  他也有才华,写的文案很有独特见地,轻松幽默中带点剖析现实。

  给粉丝讲大学现状、找工作现状、家庭现状。

  他家境不好,考上大学全是他自己打工赚的钱,很早前还有童工这种东西,他十四岁就去酒店端盘子,比同龄人成熟。

  但同时,他对感情也很不认真。

  网红、校花,换了一个又一个,问他为什么,他说生活太苦,奉行及时行乐。

  那时候林夭觉得他跟她某种程度上,是相像的,或许在某个瞬间起了共鸣,所以有了心思。

  正好他也不是粘人的那种,可以说一拍即合。

  “从什么时候,你变得不洒脱了?”林夭低声问他。

  周开祈撇开脸,没吭声。

  “是因为我?”林夭淡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3页/共5页着问,又自答,“好像不是。”

  他皱了眉,“我——”

  “是因为我母亲吧。”

  气氛忽而凝滞,漫无边际的沉默从两人之间升起,无法吹散。

  似乎有什么被撕裂开。

  周开祈唇角紧绷着:“什么?”

  “我都知道,我母亲是怎么进医院的,照顾我母亲的护工阿姨说,在我母亲住院期间,你每周去两次。”

  林夭茫茫地望着,语调没什么起伏,很平静地叙述。

  “你对我感到愧疚,周开祈。”

  起风了。

  她站起身,望着日出的方向,那里一片黑暗。

  手电筒不知怎么脱手,咕噜咕噜滚下沙丘,灯光投出很远很远。

  周开祈僵硬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林夭,“不是。”

  “不是吗?”

  “不……”

  林夭从黑暗中望过来,黑沉沉的眼底,麻木而冷静,“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个电话,一个报警,把一个中年女人气得瘫痪,终年躺在病床上,感到罪恶,而愧疚?”

  “不是……”

  “周开祈,你喜欢的真是我吗?”

  “……对。”

  “那为什么,”林夭望向他,“江嘉屹两次在你面前亲我,你两次都不生气?”

  “我……”

  “为什么你默默给了杨塑做了五年的生意,但五年,你都没再次跟我表白过,哪怕一次?”

  “我……”

  “为什么你喜欢我,但你每周去医院照顾我母亲两次,可那段时间,你半年没见我,也没有联系过,哪怕一个电话。”

  平淡的语调,狠狠撕开过去的伤疤,撕开一切外在的包装,露出赤/裸裸的内心。

  深处,是囚牢。

  周开祈喉结无力一滚,失去了否认的勇气。

  林夭母亲那张苍白无力,被悲苦深深囚/禁了的脸跃进脑海。

  她病床上了无生趣的模样,死前悲哀的模样。

  那是一个人的灵魂,从此跟病床相连。

  她对他说,好想见见女儿,可惜女儿恨她的时候。

  他剥夺了一个人的后半生。

  眼泪滚了下来,他埋首臂弯,侧过身躲开林夭的视线。

  他一个大男人。

  尤其不想在林夭面前哭,然而无法控制,眼泪,在跌落,沾染了风沙,吹不凉的滚热。

  他“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不起……”他背对着。

  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4页/共5页“你没有对不起我,”林夭依旧望着远处,“我母亲不是被你气的,是林动。”

  他崩溃地蹲在地上,摇头。

  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日出开始升起,浓郁滚烫的光先漫出来,而后是滚圆的橙黄色。

  破晓时分,黑暗被光芒劈开。

  林夭低声的、低声的,像了无痕迹的风。

  她与光明一起,破开了牢笼——

  “天亮了,周开祈。”

  “不要活在过去,放过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大概过几天会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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